[原创]红裙子

苗凤花方 · 发表于 2010-8-27 20:15

一个上午，格外的清闲。邮箱里只收到一封邮件，还是抄送给我的。公司在这座大厦的第四十九层。外面在下着小雨。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静静的忙着自己的事，或工作上的，或纯属自己的事。让我想起一句歌词：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隔着晶晶玻璃窗，外面下着雨，却没声没响。我一如既往的出神，望着玻璃上滑下的一滴一滴雨珠发呆。

老板喊我的名字喊了三遍，才让我转过头来。又是要出差，今天晚上就动身，从老板的口气上，我知道是很急。那现在我就去订机票？我问。嗯，他停了一会，你要准备好，出差可能随时会取消，我还在跟客户谈，不过你要提前做好一切准备。我点头。

订好了机票，回到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石生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要出差，三天后回来。其实不说也可以，石生的公司在另一个城市，我们每个周末才在一起。一分钟后他回了个短信，好的，路上照顾好自己。忙了半个下午，老板出来，说，不用去了。我毫无惊讶，哦了一声。只是在他转身要进办公室时，跟他请了三天假。同事小岚冲我作一鬼脸，说，老板可真会折腾人。我脸上笑笑。

上飞机前，我拿出手机，思忖着要不要告诉石生。想了几秒钟，还是把手机放回去了。这算是一种欺骗吗？结婚五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最多只算是一个借口吧。我想。借口不是欺骗。欺骗具有很明显的损人利己的功利性，而借口没有。这个世界很复杂，人心也同样复杂，很多事，说不清，讲不明。说清讲明，反而是最大的错。有了这些借口，仿佛是对这些错误最好的避免。

一个人时有一个人时的好处。就比如说现在。仅管候机厅里到处都是人。可周围没有认识的人，就算是一个人了。这种时候可以望着窗外，尽情的出神。我不必理会旁边的人，他们也无法知道我在想什么，虽然有时什么都没想，只是纯粹的出神。就象现在，我就在出神。发呆是我所喜欢的一种方式。

有时候，脑海里会出现很多稀奇的想法，也会有很多以前的东西零零碎碎的跑来跑去。忽然想到电影《史密斯夫妇》里面，男女主角都是特工，结婚六年了，其实对对方很多的情况都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对方父母及家庭状况。他们都是特工，尚且不能如此仔细的了解对方。我们呢？石生会象男主角那样，连我们结婚了五年还是六年都记不清吗？自然，他是不知道我现在并没有在出差。

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大多不喜欢早睡。我也是这样。在家里甚至很少早睡。外出更是如此。我从包里拿出一本《素年锦时》翻开看。我喜欢看安妮宝贝的书。看她的书，不会很紧张。不象那些情节紧凑的书，让人读着很难放手，一定要读完才行。她的书，可以随时看上几行，又随时丢下，不会象电视剧看了上集牵挂下集那样。我看她的书，从来不注重情节，哪怕是小说。看的只是一个小女子碎碎的文字，碎碎的心情。

下飞机一出机场，我打电话给苏，准备告诉她我今天去看她。不是要刻意给她惊喜，她之前已经邀请过我好多次了。我们每次都在电话里说下次有机会一定去看对方。但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这种一旦分开了的朋友，再见面其实是很难的。大家都围着自己的生活，不停的兜兜转转。早已偏离了自己当年的理想和愿望。电话没打通。我没在意。毕竟，来看她只是顺道。

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我去了那家法国的名牌时装店。那是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和苏说起过的品牌。当然，那只是我们女生平时闲聊的话题，并没有当真。但现在，我就真实的站在店里，仔细打晾着这些世界级的名牌服装。从它每期的杂志上，我早就看中了一款红裙子，那种红色，那种款式，一直让人心动。可每次只是看看而已。在电话里，我曾开玩笑的给苏说起，哪天我一定要把它买回来。苏每次都说，算了吧，你也只是过过眼瘾和嘴瘾，那价格可是你三个月的工资还多啊。我也知道自己是在说笑。哪个女人没有几样这种心里期望而又明知得不到的东西呢。

有时候，人不但不了解别人，也不了解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了解我自己。不过苏曾经对我说过，我看不透你，你为什么总是给人很神秘的感觉。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让她有这种感觉，只是我从不觉得自己神秘。但我想她绝对不会相信我会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买一件只属于女人梦想中和闲谈中说起的奢侈品。更重要的是，我没让石生知道。我要是说给她听，她该会是多么惊讶啊。

是的，我没有告诉石生。一路上，拎着这条昂贵的红裙子，我竟没有丝毫的兴奋，包括刚才结算刷卡时，我都显得很平静。实际上内心就是平静的。就象在那种名牌时装店里，一向都是清冷的大理石地板印照着店内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般那么清静。试穿时，感觉那条裙子真的象是为自己量身设计定做的，穿上它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回到家里。我却忽然的觉得，那颜色应该还是蓝色的好看，更适合我。我再次穿上它，是的，我没有了在店里试穿时的感觉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颜色要是蓝色的就好了。可这款裙子是没有蓝色的。这种品牌，不是一般的牌子，不会按几种颜色批量做的。它专为一种款式设计，红色就是红色，不会再有其它的颜色了。一整晚，我都在想着红色，蓝色，蓝色，红色。

石生回来了。我出差时买了条裙子，我对他说。我拿出这条红裙子，没有穿上，只用手牵着展开给他看。哦，很好看。石生一边看着新闻，一边扭头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