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此境非君莫属，此貌非君莫有。

                                        ——程蝶衣

花了近三个小时，重温《霸王别姬》。

早年最深刻的台本就是“不疯魔，不成活。”

我一直以来理解的就是偏执和互相折磨。

可是这次就全变了样了。

脑子里全是蝶衣喊出来的话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看呐，这就是不疯魔不成活的具体表现。当初看的时候，这句话多美。这就是蝶衣的从一而终，根植在戏里戏外，深深烙印。

说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只是我没想到，这只是我的一辈子。与你段晓楼，与你楚霸王都无关。

如果命运洗牌，蝶衣会不会依然如此决绝。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

讨厌《思凡》。何其讨厌的剧。看到蝶衣小时候死不改口的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看着蝶衣嘴角的血，我也跟段晓楼一样的想法。蝶衣，你可就改了吧。可又有谁想到，当他真正念对了这句话的时候，却也深深相信了这句话，陷进了这句话，一辈子都没有走出来。 蝶衣，原来你从不撒谎。你说的一辈子，困住了你自己却困不住段晓楼。你唱的思凡，也真把自己唱成了女娇娥。在死前，你是不是才想明白，你本是男儿郎。

 

 

虞姬她怎么演，最后都是一死

虽是无心之言，却一语命中。无论是谁，怎么演，演多好，都无济于事。是虞姬，就难逃命运，是程蝶衣，就难以自拔，最后都是一死。死的不是虞姬，不是蝶衣。是命。从蝶衣的母亲将他送入戏园开始，这一切就已经注定。蝶衣已经认命，怎么演，都是死！这是师傅教的，故事已经写好了结局。蝶衣只是把自己当作了虞姬，把虞姬的结局写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别提死，戏里戏外的你，都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以后别再这样说负气话，可好。

　　

 

青木要是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国去了

蝶衣是戏痴，不管对方是谁，他都唱，而且是认真的唱。他说过，他恨日本人。但他一定不恨青木。在他心里，真正理解了艺术无国界，传到哪国无所谓，只要这艺术别失传就行。所以我也不恨青木，因为他懂戏、懂蝶衣。当段晓楼被日军放出来，却吐了蝶衣一脸唾沫星子的时候，我知道，段晓楼不懂。若不是为了救他，蝶衣不会去为日本人唱戏。当他跟晓楼解释，青木是懂戏的，其实他是想说服自己，我没有唱给日本人听，我只是唱给知己。可惜晓楼不懂，看不透蝶衣的心。

 

 

楚霸王都跪下来求饶了，京戏能不亡吗

蝶衣看不到文革时期我国文学艺术事业遭受重大损失这么广，但他只看着跪地求饶的段晓楼，他就知道京戏会亡。虞姬的楚霸王，程蝶衣的段晓楼。一个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个是从小助他护他的大英雄。如今这生活中的依靠，京戏中的灵魂。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京戏如何不亡？段晓楼，你可还记得，当年面对袁四爷，面对国民残兵那个血气方刚的你吗。英雄只可出少年。待到白头之时，蝼蚁而已。这一跪，背叛了蝶衣，背叛了菊仙。一个碎了心，一个殒了命。

 

 

我揭发姹紫嫣红！我揭发断井残垣！

若要毁灭，就干脆输个彻底。段晓楼喝花酒，蝶衣负气。段晓楼娶菊仙，蝶衣伤情。可是次次都不如这般惨烈。我要揭发，我不再任人摆布。你们全都是骗我。蝶衣的委屈、心酸、不甘。都在这一声“你们全都是骗我”里。蝶衣的揭发是疯狂的报复，姹紫嫣红也好，断井残垣也好，我全要揭发。你们都不要我了，那就让全世界一起毁灭吧。你喜欢的，讨厌的，我通通都要毁掉。程蝶衣呀程蝶衣，你怎么可以总是那么楚楚可怜，让人永远那么心疼。




想要从此各行各的戏，各染各的眉梢，可是没有了你，让我怎么走。
虞姬怎么演，最后不都是死。
如师父所说，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虞姬有虞姬的死，逃不掉的。
所谓不许美人迟暮，只留英雄白头。
再陪你唱最后一出，从此不闻也不问。